作者: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2022级9班 胡炜铭
武汉又下雨了,雨丝掺杂寒风其中,昭示着冬天的正式到来。持一柄小伞漫步在校园里,看满地梧桐的黄混染银杏的绿,泼泼洒洒,缤纷如画。道路两边堆积的雨水倒映着白茫茫的天空,与笔直挺立的树。路过时,脚下飞鸟掠过树尖,寒风吹皱它离去的痕迹。
冬天在今年来的特别晚,十月末梢的那场大风,让人们误以为它如约而至,立马备好各种棉服棉被,做好打一场“硬仗”的准备,不料它姗姗来迟,在连续返场的“夏季”后打了个措不及防。路上,几个出来吃饭的学生缩在棉服和兜帽里,低着头急急匆匆离开,满目苍茫的白色中,只有道路两旁的杨柳顺风而舞。图书馆里依旧灯火通明,这里与世隔绝,连寒意也被一个又一个炽热的梦想所阻拦。它横冲直撞,最终屈服于苏子的“一蓑烟雨任平生”中。
记忆中的雨,连雪一样,从不寒冷,而是带着细腻绵延的凉意。我家乡在一个小山村里,上一次大雪还是在零八年,犹记得那时穿的严严实实的我和母亲一起在门口堆雪人,我们用碎纸片做雪人的衣服,小木棍做雪人的胳膊。后来记忆里的雪人变得如何,却无影无踪。之后家乡也曾下过小雪,薄薄一层,没几天就融化了,树叶、房屋褪去银状素裹,世界恢复原貌。直到后来父亲在山顶上开起养殖场,冬天一到,雪花齐齐坠落,厚厚的积雪铺天盖地,房檐上悬挂着晶莹剔透的冰柱,窗户上凝结绚丽的冰花,我们一家人围在火炉旁取暖,吃着烤暖和的橘子和红薯,谈论某家某户的趣事。雪停了,我和弟弟就跑出去打雪仗堆雪人,漫过脚踝的积雪上,全是我们深深浅浅的脚印。
对于冬日,喜欢谈不上,讨厌也谈不上,我向来是无感的。到了冬天,人们裹上层层厚衣服,如同包裹糖汁的糖葫芦,圆圆滚滚上街,严严实实回来。冬日的景色别有一番韵味,寒冷又增进了彼此的距离,一切都好,就是行动不太方便。记得去年冬天,那时我的自行车还未身首异处,晚上从图书馆回宿舍,被扑面而来的狂风吹得寸步难行,平时十几分钟的路程硬生生半个多小时才走完。此后我便得出结论,冬天顶着寒风骑车,跟夏天顶着烈日走路,都是要不得的。
而读大学后来到武汉,才在与家乡的寒冷相对比中深深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冬天。这里的冬天有一股楚地的狂野,来时常常与下雨为伴,天空被重叠的乌云密布,冷气从四面八方而来,钻进衣袖和领口里,叫嚣着人类的脆弱。每一个冬日没有阳光的日子里,万物都如同褪色了那般,笼罩在雾里。看久了,竟有种朦胧的不真实感。
于是我愈发思念故都的冬,思念儿时围在火炉边谈天说地的日子来。那时的水果红薯早已失去味道,雪的铺天盖地也失去范围,只有我在岁月这头与它遥相注视,独自哀伤。所幸的是,常年必患的冻疮似乎在这里被冻得不敢来了,手指终于免受皮肉之苦。而除此之外,记忆仍在渐行渐远,新的面孔接替旧的面孔,新的冬天取代旧的冬天。